累了一天的弈清哪怕是換了一張床，也難得的睡了個好覺，一夜無夢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清晨的陽光照進大大的落地窗，窗明幾凈，遠處海平面上波光粼粼。弈清第一個起床，獨享這清晨的寧靜。她煮了一杯香醇的咖啡，慢慢品著，思緒有些飄遠。

溫斯朗用手指理了理頭發，打開臥室的門出來。他還一身睡衣，見弈清站在廚房的吧臺後面，端著杯子望著遠處發呆，她一身柔軟的針織長裙，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，妝容精致，五官被熱氣沖散得柔和。溫斯朗不禁問道，“今天你要出去？”

“嗯，有個廣告要拍。”弈清看向他，舉杯示意，“要來杯咖啡嗎？”

沒一會兒，望著清晨陽光發呆的變成兩個人。弈清和溫斯朗各捧著一杯熱咖啡，感受著手心裏不停傳遞的熱度，靜靜地思考著。

“我有些時候覺得現實中的自己情感缺失，”弈清先打破平靜，“我很難在現實中有太大的情感波動，我似乎把所有的感情都註入到戲中了，所有的大喜大悲都是角色的。”

溫斯朗靜靜地聽她說完，“我已經六年沒有談戀愛了。”

弈清側頭看向他。

“我在一部一部的戲裏快速更換著一個個‘愛人’，但作為‘溫斯朗’，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愛過一個人了。”溫斯朗平靜地說，“我太忙了，輾轉於片場，沒有心力去愛一個人。而且，更可怕的是，我發現，我越來越難找到一個比我的戲更吸引我的女孩去愛了。”

“我上一任男友，也是我第一任男友還是我上大學時，隔壁體校的學生。”弈清回想起往事，臉上不禁帶笑，“他可真好啊，強壯、熱情。可惜我那個時候滿腦子都是演戲，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，自然而然地分開了。雖然現在想起來，還有些遺憾。”

“如果重來，你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去拍戲。”溫斯朗肯定地說。

弈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，嘴角笑容加深，“你不也是，戲瘋子。”

溫斯朗也笑了，他們兩個果然是一類人。他笑著搖搖頭，“讓我們兩個掐架的粉絲看看，我們兩個‘互黑’的人，居然一大清早在談心。”

“明明是我們關系好，才會互黑。”弈清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，她拿起來看了一眼，“我該走了，朱姐在門口等我了。”

溫斯朗朝她揮了揮手，“晚上見。”

弈清穿上外套，打開門，別墅門口已經停著一輛黑色的保姆車了。她拉開車門坐上去，正要關上的時候，一個黑影竄了上來。

扛著攝影機的黑衣男子皮膚黝黑，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，“清姐早上好，我是你的跟拍攝影師，你叫我小武就行。昨兒個超市我也有跟去拍。”

“……”朱明珠楞了一下，嚴肅地警告他，“今天只能拍花絮，不能洩露廣告的內容。”

小武連忙點頭。

……

自打弈清名氣上升之後，朱明珠收到的廣告邀約不斷。但弈清作為一個不喜歡接綜藝，又不喜歡接廣告的奇葩藝人，朱明珠也就沒把接廣告這件事放在心上。但今天弈清要去拍的廣告可謂是從天而降的餡餅了，不拍白不拍。

聖羅蘭口紅廣告從來都是請國際超模來擔當主角拍攝，但基於當前國內的發展，和其他大牌的改革，采用本土明星似乎更能吸引顧客，促進消費。正當他們思考人選時，弈清憑借在電影《皇權》預告片中出鏡的短短五秒鐘鏡頭，登上熱搜，粉絲在吹捧她的美顏同時，還有不少人在詢問弈清在電影裏用的口紅色號。

廣告商一下子嗅到商機，並且弈清不同於其他當紅女星的長相、氣質，和他們品牌形象也很貼合。就這樣，弈清作為一個二線女演員，破天荒地拿到了一個國際大牌的代言。

弈清坐在化妝間的椅子上，看著廣告的劇本，身旁的造型師正幫她卷著頭發。過了一會兒，她打開化妝間的門走出來，所有人的呼吸都不免一窒。

弈清換上一件包臀深粉色亮片裙，露出兩條又細又長的大白腿。她的頭發難得被卷成大波浪，女人的嫵媚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。她身上的美不是柔到骨子裏的美，微微上翹的桃花眼淡漠地看向眾人，清冷的氣質和美艷的外表結合，讓人不敢褻瀆，卻又被誘惑。

與她一同拍攝廣告的外國男模不禁感嘆著，“You are eous!”（你美極了！）

弈清嘴角勾起，輕聲道謝。

他們進入第一個場景開始開拍。昏暗擁擠的空間，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地瘋狂熱舞中，高高懸掛的迪斯科球射出一條條明亮的光線，時不時照亮一張張年輕的面孔。身材高大的外國男人在舞池裏游走著，尋找著今晚的獵物。

女人柔軟的身子撞進他的懷裏，冷白的燈光正巧照射到她的臉上。弈清迷醉的眼神凝聚了些，紅唇勾起，輕笑著後退一步。男人一把攬住她的後腰，往懷裏帶了帶，摟抱著她往外走。

弈清嘴角的笑意加深。誰又是誰的獵物呢？

場景變換，窗外天光大亮，弈清穿著一身襯衫站在大落地窗前，透過玻璃的反光，手裏拿著一只口紅，細細描繪著紅唇。在她身後，淩亂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仍在沈睡中的男人，白色被子只遮蓋住了重點部位，裸露在外面的健壯的胸膛上被印上一個個口紅印。

場面靡亂又暧昧。

弈清彎腰拿起男人的西裝套上，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上，紅唇叼著，煙霧繚繞，模糊了她的五官。她隨手打開門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。

“過！”

……

就算廣告拍起來簡單，弈清也是到了深夜才回到了家。小別墅裏已經熄滅了所有的燈，一片黑暗。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去，本來在沈睡的棕色博美聽到熟悉的腳步聲，一下子站起來，從樓上快速地跑下來。

狗熊向弈清沖過來：汪——

弈清一把抱起它，順便捂住了它的嘴，“噓，別叫。”

她抱著狗熊往二樓的臥室走，太黑了，她有些看不清腳下的樓梯。弈清不免有些恍惚，她之前好像沒有夜盲癥的，從什麽時候在黑暗裏看不清東西了呢？

她小心翼翼地摸索著上了樓，簡單的洗漱過後，悄聲鉆進自己床上的被子裏。

一夜光怪陸離的夢。

“哇！下雪了！”

弈清被一聲激動的女聲吵醒，天光大亮，她閉著眼皺眉往被子裏鉆了鉆。

路如之坐在她床邊，想要把她從被子裏撈出來，“快起床！清清，外面下雪了！”

狗熊也跳上她的床，親昵地舔著弈清的臉，沖她汪汪叫著。

弈清只能翻身起床，她無奈地坐在床上，“起了起了。”她望向窗外，不禁被美景震撼住了——

窗外高低起伏不同的別墅上都覆上銀裝素裹，大地都被染白，樹枝也被厚厚的白雪壓彎了，可雪還在大片大片地下著，像羽毛一樣。一切又是悄無聲息的，雪安靜地下著，自顧自地下著。

溫斯朗看著從樓上下來的弈清和路如之，問道，“要來一杯咖啡嗎？”

弈清點了點頭，接過他遞來的咖啡，入口香醇苦澀，勉強緩解她隱隱作痛的頭疼。她握著溫暖的杯子，靜靜望著窗外的雪景發呆。

雪漸漸停了，留下一院子耀眼的清輝。

路如之拉起發呆的弈清，“走吧！我們去院子裏玩雪吧！”

其他人看著外面堆積深厚的雪，也動了玩心，大家都穿上厚厚的外套，拉開客廳通往院子的玻璃門，雀躍著跳進茫茫白雪中。狗熊也歡快地紮進雪裏，一蹦一跳，到處亂跑，尾巴搖的飛快。

弈清雙手塞在羽絨服口袋裏，直楞楞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玩鬧，她不是很想去碰冰涼的雪。

一個雪球卻突然砸在弈清臉上，她慢慢抹掉臉上的雪，露出一張被砸地通紅的臉。

邵野在遠處捧腹大笑，幸災樂禍地看著她。

弈清咬了咬牙，抓起身旁的雪團成球，就往他身上丟。邵野太賤了，被他同樣砸過的路如之也抱著滿懷的雪球追著他打。溫斯朗顛了顛手上的雪球，夠大夠重，也毫不留情地朝邵野砸去。

尤以月趁人不註意，朝弈清丟了幾個雪球。段賢像逗弄小貓一樣，時不時丟一個雪球砸中程薇。梁凱澤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玩。

大家鬧夠了之後，便一個個回到溫暖的屋子裏。程薇意猶未盡，“改天大家都有時間，我們一起去滑雪場玩吧。”

“好啊好啊。”路如之連連點頭。

大家換下濕漉漉的衣服，圍坐在餐桌旁吃早餐。溫斯朗給所有人烤了面包片，大家裹著果醬吃著。

梁凱澤擦了擦嘴，先站起身來，“我今天還有主持的工作，先去電視臺了。”

“我也有演出。”程薇說。

弈清也站起來，“我也有工作，之前演的一部電影需要補錄一些臺詞。”

“啊？你今天還有工作啊？”路如之悄悄看了一眼沒有動作的尤以月，她可不想再吃尤以月做的飯了，“那……那我也有工作！”

“我送你們去。”邵野格外殷勤地說，三步作兩步拿起車鑰匙，“我們趕快出發吧。”

不一會兒，大家一個接一個的走了，別墅裏頓時冷清了許多。留下的溫斯朗合上報紙，對段賢說，“前面有個體育館，要不要去打籃球？”

段賢接收到他的信號，瞇著眼笑著說，“好啊。”

兩人勾肩搭背地也離開了別墅。尤以月去樓上拿了個毯子，再下來時，別墅裏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了。她暗恨地幾乎要咬碎了牙，她推掉了所有工作，專心拍這檔綜藝，還下廚給他們做飯，結果他們全都跑掉了。

……

“清清，你真該嘗嘗昨天以月做的飯。”車上，路如之坐在後座上忍不住吐槽著，“真的是太、太……那啥了，希望她以後能重新做回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。”她顧及車上的攝像頭，不敢說太過分。

開著車的邵野冷笑一聲，毫不客氣地說，“真的是太難吃了。不懂她怎麽好意思說出會做飯這句話，醬油和醋都分不清。”

弈清驚恐地看看攝像頭又看著他說，“你嘴也太毒了吧？”

邵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，“還不讓人說實話了？”

路如之看著前排坐著的兩個人，“行了，前面放我下去吧，我找個小飯館湊合著吃個中飯。”

車子緩緩停下，路如之下車前又是千叮嚀萬囑咐，“晚上一定要回家吃飯啊，最重要的是把廚子帶回家。”

“趕緊走吧。”弈清冷漠的說，這都些什麽損友。

邵野輕笑，雙手一打方向盤，車子開走了。沒多久，他們就來到了衛德本導演租的錄音棚裏。

弈清走了幾步，發現邵野居然跟在她身後，她禮貌又客氣地說，“這電影現在還在後期制作中，無關人員就不要——”

“小邵！”衛導激動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，這個有些禿頂的小老頭走過來，熱情地抓著邵野的胳膊，“給你看看我最新拍的電影，你來給我提提意見。說真的，你就應該繼續導戲，不是誰導的第一部戲就能拿最佳導演處女作獎……”

邵野沖弈清嘚瑟地聳了聳肩，對衛導說，“我這不是還想趁著年輕，靠臉再工作幾年，現在就靠才華，太不給人活路了。”

弈清：……怎麽會有這麽討厭的人？

——

衛德本導演和邵野坐在導播間裏，弈清在錄音室裏補錄臺詞。但在《我說不》這部電影裏，她一個啞巴能有什麽臺詞呢？

就是一些喉嚨間發出的嗚咽聲，但要表現出情緒的變化。還有海邊那場哭戲的聲音，當時現場的收音不行，要重新補錄。

弈清把簡單的都配好音，就剩最後那場哭戲了。她醞釀了一會兒情緒，在錄音室裏再次崩潰大哭，幾乎是重現當時拍攝時的場景。

衛導看著，不禁感慨道，“其實她可以不用來的，隨便找個配音演員來配不是一樣。但這小姑娘倔的很，不用替身也不用別人配音，什麽都能自己幹了。是個好演員，和娛樂圈裏其他的女明星不一樣。”

邵野看著屏幕裏的電影片段，又看向透明玻璃擋在另一間房間的弈清，喃喃說道，“是不太一樣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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